一张身份证,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,一个有所归属的户籍,是现在用着“王平”这个名字,却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的男子最大的期盼。在向公安户政大队提交了材料后,辖区民警告诉他,眼下,只能等。
“现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查无可查,警方表示我所有提供的线索都没有查到痕迹。提交了材料后,户政大队的工作人员说,会向我自述的走过的地方发函核实。如果能查找到原始身份,是一种结果,如果查找不到身份,也是一种结果。”王平这样告诉海报新闻记者。
王平如今租住在成都金牛区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单间里。房租最近从220元涨到240元,没有卫生间,房间里摆放着桌椅、床、电脑、柜子等生活物品。虽然有些拥挤,但屋子打扫得很干净。屋外公共走廊的窗台上,有几盆花草,是王平养的。“这个很好活,干了浇点水就行了。”王平笑着说。
这个自述年龄大概在32岁的男子,已经漂泊了20多年,他的记忆里,流浪的时间占了大多数,属于父母的印象却寥寥无几。在王平的记忆里,他出生于1991年,1994年被送到广东佛山的一家福利院。他觉得自己多半是被拐卖的,被警方解救后送到了福利院。他的印象里,人贩子向警方交代了他来自广西柳州方向,他还记得有人曾向他提起联系了他的家人来接他,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接他回家。就这样,王平留在了福利院,在福利院读书读到了三年级。不过,后来寻亲志愿者根据王平的描述,在佛山所有的福利院中都没有查到有关于他的资料。
2000年,王平被人从福利院领养,他记得乘坐一艘普通渔船在海上漂了两天到了海南。“这个领养人是做海上走私的,我怀疑他领养我的目的是为了作掩护。他没送我继续上学,也没办理户口,同年他在海上去世,我的孤儿院证明也找不到了。”王平那时大概只有9岁,孤身一人在海南流浪。
三年后,王平在流浪时晕倒,一位阿姨看他无人照顾,将他带到了四川广元。王平称这位阿姨为养母,表示在收养期间没有叫过她一声“妈”。“养母没有送我上学,也没有给我办户口,而是把我送到当地酒厂做事。我受不了酒厂的味道,我想继续读书,和养母产生了冲突就离开了,在当地车站洗过车,也在饭店打过杂。”王平说,2004年的时候,他遇到一些大人带着他去北京、上海、哈尔滨等地边打工边流浪,也去过天津和山东、安徽、江苏等地。进过工厂,做过餐饮,洗过车,学做过棉被,更多时候还是在流浪。
在提交给户政部门的自述材料里,王平提到,为养母送终后,他在四川各地继续边打工边流浪,2007—2013年间辗转贵州、广东、广西、江西、浙江等多个地方,打工、谋生、流浪、寻找父母,寻找办理户口和身份证的方法。
2014年之前,王平有过很多名字,有时候姓张、有时候姓陈,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。有时候需要一个假的身份打工,有时别人为他提供一张假的身份证,身份证上是什么名字,他就叫什么名字。
2014年,王平来到成都,偶尔能找到临时工和好心人提供食物,其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外流浪。他睡过路边公园、桥洞或者烂尾楼,也会被驱赶,经常在垃圾站找能用能吃的东西,经常饿肚子,几天吃一顿饭,在公园公共卫生间洗漱。“因为自卑,长时间不与人交流,心理创伤很大。流浪到简阳后,一位维修电梯的师傅收留了我,因为他姓王,他就让我随了他的姓,给我取名王平。”自此之后,这个名字一直使用至今。
此后几年,王平一直在成都以及周边流浪。一直到2018年,他结识了在成都做小百货批发的叶海龙雷竞技APP。起初,王平来到叶海龙的店里想要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。他跟叶海龙坦言,自己没有身份证,是个“黑户”,并把这些年的经历和盘托出。此前,因为没有身份证,王平在找工作的事情上屡屡碰壁。“只要拿不出身份证,他们就会以为我是在逃人员,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。”
但叶海龙没有因此拒绝王平,反而让他到自己店里帮忙,还帮他租房子,甚至帮他多方联系,只为了能给他解决户口问题。叶海龙告诉海报新闻记者:“我觉得他很真诚,所以就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帮助他。听完他说的那些,我其实有带他去派出所,核实发现他确实没有户籍,同时也没有犯罪记录。我认为,不管他说的经历是真是假,单凭他没有犯罪记录这一点就值得我去帮他。”
因为没有身份证,王平无法乘车、无法实名验证来使用电子支付,更无法使用网络平台。叶海龙就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注册了名为“王平寻家”的抖音账号,尝试通过网络为他寻亲。“我有次刷到了寻亲的梁志辉,觉得他俩很像,才想到可以用抖音寻亲。当然也跟梁志辉的血液进行过比对,并不吻合。”叶海龙说。
除此之外,叶海龙还将自己注册的闲鱼账号给王平使用,供他在上面销售一些自己组装的二手电脑。
“共享账号”一方面把王平推向更广阔的寻亲道路,另一方面也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王平当前的生活困境,但并不是长久之计。叶海龙向记者表示,让王平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,是自己最想帮他实现的。“不要被别人看不起,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地工作生活。”
叶海龙还表示,现在广元那边的警方可能查到了王平养母那边的一些信息,能证明在那一段时间确实有收养过他,需要他去一趟核实一下。“因为他没有身份证,所以需要我开车带他过去,但最近店里比较忙,还没有抽出时间。我计划等腊月二十四之后店里放假了就送他过去。”
目前,王平的DNA数据已经录入全国打拐DNA数据库,在尝试进行比对寻找其生物学父母,但尚未发现匹配数据。王平告诉记者,“我觉得寻亲是上户口、办理身份证最有效的方式,但如果找不到,有别的办法得到身份证也是好的。不想等到40岁甚至更久才得到一张身份证,那人生还有什么奔头呢?”
12月8日,王平到他居住地辖区的沙河源派出所询问身份信息核查进展,民警告诉他,如有消息会有人联系他,让他继续等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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